第一次遇见岑哥是在烬河的首映式。他倚在红毯边缘抽烟，衬衫口袋别着的徽章在镁光灯下闪烁，像极了戏里那个流浪戏子手里攥着的破玉佩。导演在采访里说他私底下比角色沉稳太多，这话我信了三分——直到看见他坐在茶水间里剥橘子，指甲缝里全是戏装染的黑渍，剥到第三瓣橘子时突然笑起来，眼角的褶皱倒和角色浪迹天涯的沧桑重合了。

戏里的岑哥

剧本里写着“戏子入戏”四个字。岑哥对着镜子练过七十二种笑容，笑得像戏曲里的生旦净丑。沈知寒这个角色该哭的时候哭不起来，却在夜戏拍到第十二遍时对着空椅角发了脾气，细碎的白须炸开，倒让导演想起当年老戏班压台角儿的疯魔劲儿。

他独自从景城穿到阑州，换过二十套戏服。有一次我在化妆间撞见他卸妆，水彩顺着侧颜流进衣领，和戏服的血浆染得一个颜色。他说那场戏得在雨里吼完乱弹，肩膀被寒气沁得像压着座山。

戏外的岑哥

私下里他怕生。参加粉丝见面会前连着三天失眠，吃白水煮虾都会蘸辣酱。可一旦提上弦子，整个人就支棱起来，站在后台台阶上指挥群众演员走位时腰杆比唱武生时还挺。后来拍续集改拍电影，他执意要在手心里纹上戏班的烙印，说是怕忘了角色的眼神。

那年冬天我们都冻得手指僵，他却非要自己拎着装戏服的木箱。箱子底压着大戏开场前被人暗算时用的真刀，刀刃上还粘着旧年血痂。他说戏里戏外都是他的人生，到底是真话还是戏言，看不清。

笑容里的执念

最后一次见他笑是在杀青宴。摄像机都收了，他却偏要对着空荡荡的舞台开嗓，嗓子哑着唱那段拾玉镯。后台角落堆着褪色的绸缎，台下坐的都是打杂工和小演员，掌声稀稀落落。唱到“小五慌忙整容装”时突然笑场，那笑容简直要把二十年光景都扯碎了。

后来听说他去云南找当年戏班子的老生拜师学武生。逢人便说沈知寒还没活完，要接着往下演。前阵子他的徒弟在热搜上露脸，对着镜头模仿师父的笑容，可总觉得缺了最深处那道光——戏里戏外分得开吗？分得开了吗？